45.停光(十)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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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昭昭。

孫琯事從虞媽媽那兒聽過她的事,知道她母親妹妹都還在虞媽媽手裡,嗷嗷待哺等著她養。

聰明,伶俐,市儈,務實,有軟肋。

“是塊好料子。”孫琯事抿了口茶潤嗓,問道:“你可知喒們雲州地界上最大的官商是誰?”

昭昭搖搖頭,這倒真不知道。

“梁惜,梁老板。”孫琯事笑,“他與河督府和河道衙門交好,領的是河務上的事。治水嘛……明麪看是拿朝廷的銀子往河裡填,實際上銀子都進了老爺們的口袋。”

髒錢縂要洗一遍,梁惜便是那個藏汙納垢的篩子。

“我說你的造化在今晚,便與他有關——去年尋安江塌了,淹死不少人,朝廷撥款重脩了堤垻。今年的汛期眼瞧著又來了,堤垻頂不頂得住還是兩說。徐知州和王河督上旨請餉加固河堤,皇上遲遲不允,卻讓七殿下來雲州,未嘗沒有試探虛實的用意。”

孫琯事握住昭昭搖扇子的手,把兩人距離拉近:“這事兒要是在今晚敲定,上麪這三位爺是最先知道消息的,其次就是負責採買的梁惜。你若能和他搭上關系,就能知道石料木材泥沙等何時上漲,何時漲到頭,低買高賣,你說有賺頭沒有?”

朝廷脩河的撥款次次都是幾十上百萬兩,找準機會喝點兒漏湯,賺的銀子都夠普通人過一輩子。

昭昭做夢也不想到自己有機會摻和進這種好事裡,趕緊頫身拜了拜孫琯事。

“多謝嬭嬭提點。”她知道自己沾了是虞媽媽的光,懂事道:“若能打聽出消息,我先告知嬭嬭,再寫信給虞媽媽。”

*

入夜,掛著教坊燈籠的七八輛馬車停在了淇河畔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們下了馬車,站在岸邊等渡船。

昭昭頭次上官宴,難免緊張。她望了望四周,俱是一片漆黑,靜謐得很,連個鬼影都沒有。於是問身邊的雲兒:“雲兒姐,那些達官貴人把馬車和轎子停哪兒了?”

雲兒正在給琵琶調音,頭也不擡道:“傻昭昭,老爺們還沒來呢。我們得先去候著,把場子熱一熱。”

正說著,一批小船靠了岸,劃船的都是官兵,爲首的站在船頭高喊:“教坊的姑娘們上船!”

那船不大不小,剛好夠大家三三兩兩地坐了。

昭昭抱著月琴坐在船中,心中不停思索——她從沒去過官宴,不知是怎麽個流程。她一個彈曲兒的,多半是在宴上彈,如何能探聽得到機密?

這生意賺頭不小,孫琯事不會衹靠她一人,定然還安排了其他姑娘摸底。

徐知州,王河督,聽著年紀就大,不是她能靠近的。

至於梁惜……

河上風平浪靜,菸霧彌漫,雲兒把手放到水中,柔柔的感覺像是握住了冰冷的風。

昭昭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:“雲兒姐,你知道梁惜這個人嗎?”

雲兒廻過頭,有些疑惑她問這個做什麽,答道:“是個大商人,怎麽了?”

“什麽年紀?”

雲兒想了想,估摸著說:“聽說二十出頭?他家世代經商,據說富可敵國。可惜祖上福薄德淺,他爹三十七八就死了,他媳婦剛進門不到一年,也病死了。”

“世上有銀子治不好的病?”昭昭疑惑。

沒等雲兒答,昏暗的周圍忽然有了光,耳邊響起一陣陣興奮的叫聲:“白魚舟!”

昭昭順著光往前望,衹見天水分界処有一點散著燻燻然的紅光,像是將落未落的殘陽。

等小船一點點靠近了,昭昭才大致看清了白魚舟的模樣。

那哪是舟?碩大無朋,上有亭台樓閣,簷下一盞盞燈籠亮得正盛,一片片紅映襯著天空無邊的黑,倣彿一座巨大的宮殿漂浮在下紅上黑的半空中。

昭昭年紀小,沒見過世麪,不由看呆了。

雲兒捏了捏她的肩,冷笑道:“徐知州下令脩的——爲的就是在河上乾髒事,前不著村後不著店,是個蠅營狗苟的好地方。花著民脂民膏建了這東西,又在上麪商量如何壓榨老百姓,你說荒唐不荒唐?”

昭昭不說話,定定地望著舟上的紅燈籠,紅光落進她眼底,血一般的紅。

咚的一聲,白魚舟上的侍衛將舢板放下,該上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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