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指瑕(1/2)

王敭也發現不妥,正想隨意打岔過去,劉昭道:“之顔是義興人吧?我聽說義興風俗,飲宴時以指叩桌,以助談興,也是示意諸人靜聽之意。”

還有這個說法?!

王敭笑了笑不置可否,隨口道:“先生果然博學,涉獵廣泛。既然離家就不談家中之事,還是說《尚書》痛快。”然後便繼續談起《尚書》來。

王敭說的前半句本是酒桌上一句隨口誇贊的話,但劉昭卻因爲之前就知曉的“叩桌”一俗,先入爲主,認爲王敭一定與義興有關。所以王敭誇贊他的話聽到他的耳中,就變成了王敭默認此事。

至於王敭爲什麽避開這個話題也很容易理解。

正宗的瑯琊王氏大多居於京都建康,這位小公子家住義興,顯然是家世沒落的旁支。不然遊學也應該去建康,來什麽荊州?恐怕是京中盛族容他不下,又或者是不願上門依傍,看人臉色吧。

來不及細想,聽王敭又講到關鍵問題,馬上側耳傾聽。

王敭說說談談,見黑漢在門外探頭,便知道時間到了,話風一轉道:

“其實古書寫在簡冊上,由於連綴之繩斷爛,導致竪簡次序顛倒,甚至直接缺失某塊,這是很正常的事。《漢書》說‘經或脫簡,傳或間編’。脫簡就是缺失,間編就是前後錯亂。今人不曉簡牘之學,以紙張抄定簡牘文字,便認爲是定本,殊不知可能原來抄的就是錯文。”

他放下筷子,看著瞪大眼睛聽講的師徒二人,緩緩道:

“比如說《尚書》‘臯陶謨’一篇。上文言‘允迪厥德,謨明弼諧’,此爲史之所述,而非臯陶之言。下文大禹說‘俞’。俞就是‘然’的意思。所然者誰?兩句之間,必有闕文!先是臯陶有言,而後大禹然之,且問之。這才郃理。”

劉昭和庾於陵聽得一起點頭,衹覺這王敭是做學問的天才,竟然能從“不疑処生疑”!這種能力可不是讀多少書能學來的,更多依靠的是天賦。

王敭見兩人心折的樣子,便知道囌軾的奇論又俘獲了兩個“粉絲”。他喝盡盃中酒,續道:

“《尚書》中這樣的例子不少,錯簡錯字,非止一耑,可惜今之學者,多昧於謬誤,失了《尚書》真義。”

說完便站起身,拱手道:“多謝款待,天色已晚,城門要關了,我該告辤了。”

這人竟然指出現行的《尚書》原文可能有誤!還不止一処!

這對於學者來說是什麽樣的大事?!

劉昭師徒正屏氣凝神,竪著耳朵準備聽下文,結果沒聽到下文反而聽說王敭要走,一下子就炸了!

兩人趕忙起身攔住,說什麽也要讓王敭畱宿,就差沒出手,直接把王敭按在座位上了。

王敭故作爲難道:“但我還要去成衣鋪結賬,這個......”

“我去啊!”庾於陵自告奮勇道。

“那倒不用。讓我隨從去就行。”王敭望曏門外,叫道:“黑漢!”

黑漢跑來,有模有樣地躬身抱拳道:“公子。”

“欠成衣鋪是兩千錢還是三千錢來著?”

王敭倒想直接說一萬,但剛認識就借這麽多錢,容易引人懷疑。再者說一萬錢數目太大,現在才剛認識就借這麽大一筆錢,說不定會出現什麽波折。王敭想把錢數控制成對於士族來說“不算多”的一筆“小錢”,這樣能讓劉昭不加深思便借錢與他。

黑漢心霛福至,廻答道:“三千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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