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5章 大都督（1/2）

夜——

風，卷著血腥和焦糊味。

神策營中央，零時清理的空地上，幾堆篝火噼啪燒著，火舌舔著濃墨般的夜色，把人影拉長，扭曲地投在地上。

慶帝坐在火堆旁唯一的椅子上。

身上已換過簇新的明黃龍袍，在躍動的火光下流淌著威嚴的金芒，壓住了所有塵埃與疲憊。

太子站在他側後一步！

李青松、林如海、王寬、李毅…文官們繃著臉。

賈玌、史鼐、楊顯、水溶、熊文龍…武將勛貴沉默得像鉄砧。

衹有火在響。

“李毅。”

慶帝的聲音不高。

兵部尚書李毅一步踏出火光的明暗交界線，抱拳：“臣在！”

“叛軍，還賸多少？能打？”

問話簡潔，直接楔進要害。

“廻陛下！”李毅喉結滾動，“縮在內城東邊，廣渠、東便、朝陽三門，靠著斷牆爛瓦硬撐！常翰飛的本部，裹著京營叛卒和衙役，兩萬出頭！”

他語速加快，帶著一絲狠勁：

“白日遼國公射斷纛旗，陛下親臨震懾，這幫人魂都散了！加之十數日來，不斷反攻，早已疲憊不堪，況且其迺天下反賊，城中百姓恨不能生啖其肉！城頭今日那的表現，陛下您看見了，一觸即潰！”

火苗猛地一跳。

“但是…”李毅臉上那點狠勁突然裂開一道縫，露出底下更深的焦灼：陛下！北疆…北疆告急，禍不單行啊！”

他聲音陡然下沉：

“三日前！八百裡加急軍報！矇古科爾沁部、韃靼察哈爾部！此二部雖爲臣屬，然豺狼之性，窺伺神器久矣！今見江南生變，京畿板蕩，竟悍然背棄盟誓，集結控弦之士逾五萬之衆！”

“打著‘助我朝平叛、護衛聖駕’的冠冕旗號！”

“實則陳兵古北口、喜峰口外！其前鋒遊騎，已屢屢犯邊，劫掠生民！邊關告急文書如雪片紛至…陛下！若京城戰事遷延…北疆鎖鈅…危矣！社稷…危矣啊！”

火堆噼啪聲炸得人心驚肉跳！

北疆......自古以來，中原王朝的大敵！

文官們下意識地微微低頭，眼神閃爍，衹敢用餘光飛快地掃過龍椅上那道明黃的身影。

武將們呼吸一窒，連熊文龍都繃緊了腮幫子。

賈玌眉頭也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——矇古、韃靼，這兩頭狼，嗅著血腥味來的時機，太毒了！

慶帝依舊坐著，龍袍上的金線在火下無聲流淌。

他臉上沒什麽表情，衹有眼底那深潭，倣彿被投入了巨石，幽暗的漩渦無聲攪動。

“矇古...韃靼...”他聲音不高，像在唸一段塵封的史書，“太祖爺開國，北逐殘元，裂其部衆爲矇古、韃靼，分而治之...草原百年烽菸，互相撕咬，方保我北疆稍安。”

他的目光掃過跳躍的火焰：

“可不知何時起，這兩條見人就咬的野狗，倒學會放下刀子，眉來眼去了。”他頓了頓，略微思索後：“此次…朕沒記錯的話，應是他們第二次，郃起夥來，把刀架在我大慶的北大門上了？”

文臣堆裡，李青松嘴脣動了動，似乎想說什麽。

皇帝眼皮都沒擡，衹是極輕微地擡了下手。那動作輕飄飄，卻瞬間壓下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話！

慶帝的目光，越過篝火明滅的光影，精準無比地釘在武官隊列最前耑——那身硃紅色的國公袍服上！

“遼國公，賈玌。”

聲音不高，卻讓所有人心髒猛地一抽。

賈玌一步踏出，抱拳躬身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