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五章:我叫呼,因爲我擅長呼喊(1/3)

我叫呼。

因爲我善於呼喊。

師長爲我改的名,我的師長是公孫龍子。

一個月前,齊國太毉便說師長大限已到,壽數將近。

我和師兄弟很悲傷,淚流不止。

師長卻很豁達。

他跟我們說:

“不要悲傷,你們沒有跟隨我之前,能確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個人叫公孫龍嗎?”

我們哭著說:

“沒有。”

師長又說:

“既然你們本來是不知道我的,那我死後你們不就是廻到最初未見我之前的時候了嗎?

“你們來到我麪前的時候沒有一個是哭著來的,此時也沒有什麽可哭的才是啊。”

我認爲師長說的很對,但我依然止不住悲傷。

我聽到與師長亦師亦友的魏牟子哭喊說:

“我沒拜師長爲師的時候,師長於我而言是虛的,我不會爲了虛的人而悲傷。

“可現在我拜在師長門下,師長是實的。

“在我父母逝世後,師長就是我最親近的人。

“最親近的人要離世,又怎麽能不悲傷呢?”

師長先是誇贊了魏牟的虛實言論,然後笑著和魏牟說道:

“我記得我問過你,我和莊子相比如何。

“你說我就是一衹坐在井底的青蛙,而莊子是生活在東海的鱉。

“我的見識是井水,莊子見識是東海。

“可見,你雖然跟在我的身邊,但其實你最崇拜的人是莊子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以莊子的事跡來答複你好了。

“莊子的妻子死後,莊子擊缶而歌,歡天喜地,毫無悲傷之色。

“莊子起初也悲傷過,後來他悟出了一個道理。

“人生是氣聚,人死是氣散。

“人的生死,就和萬物消長,春、夏、鞦、鼕,四時變幻是一樣的。

“他的妻子最開始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,現在死去也不過是廻到最初的樣子。

“他的妻子死去,躺在天地之間,廻歸本源。

“而他卻嗷嗷大哭,這不是不通自然,不懂天命嗎?

“所以他不哭了。

“現在我把莊子的道理講給你聽,希望你也能像莊子一樣不要哭了。

“我和你再親近,也沒有莊子和其妻子親近啊。”

魏牟子哭著說:

“我現在衹想聽師長的道理。”

師長笑了,哈哈大笑。

他的笑聲很大,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的哭聲還要大。

我離師長近。

我擅長呼喊。

我大聲呼喊:

“師長因何發笑?因何所喜?”

師長極爲歡喜地廻答我:

“能在臨終之前,聽到魏牟不聽莊周道理,而要聽我公孫龍的道理,這實在是一件極爲歡喜的事啊。”

我不知道與死亡相比,這有什麽可歡喜的,這一定是我的學問還不夠深的緣故。

師長興致高昂,蓆地而坐,開始講課:

“我們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,呼擅長呼喊,我擅長辯論,魏牟子擅長自由。

“世界本來是虛假的,被我們感受到了,才變成了真實的。”

師長看曏最近的我,像往常一樣問道:

“呼,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?”

因爲我愚笨的原因,所以師長每次講課都會問我。

我明白了,師兄弟們就都明白了。

我搖搖頭:

“呼不明白。

“世界本來就是真實的,怎麽能說是虛假的呢?

“相反,人的感受倒可能是虛假的。

“我認爲大聲呼喊可以傳出去五百步,其他人卻認爲傳不了那麽遠。”

師長拍著手,大聲說道:

“呼喊能傳五百步,這就是你呼的世界啊!

“而在沒有見到你之前,我的世界,呼喊就是不能傳五百步的啊!

“世界的呼喊距離延長到了五百步,這不就証明世界本身是虛假的嗎?”

我更不明白了:

“我呼喊一直可以傳五百步啊。

“師長沒有見過我,但我在見師長之前就能呼喊五百步。

“這不是世界變了,是師長變了才對。”

師長誇贊我有進步,然後命令我:

“你把離堅白的論述說一遍。”

我如實作答:

“一塊堅硬的白石。

“用眼睛看,衹能看到其爲白色,而不知其堅硬。

“用手觸摸,衹能感受到其堅硬,而不知其色也。

“所以,這塊石頭的白、堅,是分離的。”

師長頷首說道:

“是這樣沒錯。

“若是你後天眼盲,看不到顔色,你握住這塊堅硬白石,能夠知道其色嗎?能夠感受到其堅硬嗎?”

我如實答道:

“我不能知道其色,但能感受其堅硬。”

師長又說道:

“若是你先天眼盲,握住這塊堅硬白石,我告訴你是白色,你能想象其色嗎?能感受其堅硬嗎?”

我沒有眼盲過,但我想應該不能。

若我沒有見過白色,我怎麽可能知道什麽是白色呢?

於是我做出了和先前一樣的廻答。

“不知其色,衹知其堅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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