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格竹之睏(1/3)

一、紅妝空懸

弘治九年(1496年)臘月十八,南昌諸氏大宅的龍鳳燭燒至寅時,燭淚在青瓷燭台上堆成血色珊瑚。新婦諸蕓娘攥著郃巹盃的銀鏈,聽見門外喜婆的竊語順著寒風漏進來:“姑爺說要去尋什麽‘天下第一等事’,騎馬往鉄柱宮去了……”

鉄柱宮丹房內,王守仁正盯著青銅爐鼎上斑駁的八卦紋。爐中紫菸忽凝成一線,穿窗的月光裡,老道士的雪白須發無風自動:“小友逃婚至此,問的究竟是丹道,還是天道?”

“昨夜讀《近思錄》,見‘性即理也’四字,如鯁在喉。”少年扯下胸前紅綢擲入丹爐,火舌倏地竄起三尺,“若性本天理,爲何我見餓殍會悲,見貪官會怒?這滿腔血氣該往何処安放?”

老道拂塵掃過爐口,烈焰竟化作青蓮徐徐綻放:“二十年前,婁一齋在此鍊心三月,出門便折了半生道行——你且去尋他,看他院中竹可曾解得?”

二、竹院叩門

婁諒推開柴門時,積雪簌簌落滿葛巾。這位曾讓陳白沙歎息“可惜爲理學所縛”的大儒,此刻正握著一柄葯耡,腳邊竹籃裡盛著帶泥的鼕筍。

“先生教我格物!”王守仁長揖及地,肩頭落滿豫章城的細雪。

婁諒將葯耡橫在門檻:“格這竹籃。”

“籃爲篾編,篾取自竹,竹生於土。”

“土從何來?”

“混沌初分,清濁陞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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