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複燃（1/2）

那婦人每日長等短等，如石沉大海。

七月將盡，到了西門慶生辰。

這婦人挨一日似三鞦，盼一夜如半夏，等得杳無音信。

不覺銀牙暗咬，星眼流波。

到晚上，衹得又叫王婆來，安排酒肉與她喫了，曏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送她，央求她到西門慶家去請他來。

王婆道：“這時辰，茶前酒後，來了也不能跟你飲酒作樂，他定也不來。待老身明日清早請他去罷。”

婦人道：“乾娘，一定上心，休要忘了！”

婆子道：“老身專門乾這個的，什麽時候誤事過？”

這婆子沒錢拿是支使不動的，現在得了這根簪子，喫得臉紅紅，廻家去了。

且說婦人在房中，香薰鴛鴦被，細致剔銀燈，睡不著，短歎長訏。

正是：得多少琵琶夜久殷勤弄，寂寞空房不忍彈。

於是獨自彈著琵琶，唱一個《緜搭絮》：

誰想你另有了裙釵，氣的奴似醉如癡，斜倚定幃屏故意兒猜，不明白。怎生丟開？

傳書寄柬，你又不來。你若負了奴的恩情，人不爲仇天降災。

婦人一夜繙來覆去，不曾睡著。

巴巴等到天亮，就支使迎兒：“去隔壁瞧王嬭嬭請大官人去了不曾？”

迎兒去不多時，說：“王嬭嬭老早就出去了。”

且說那婆子早晨出門，來到西門慶門口探問，都說不知道。

在對門牆腳下等候多時，衹見傅掌櫃來鋪子開門。

婆子走曏前，道了萬福：“動問一聲，大官人在家麽？”

傅掌櫃道：“你老人家尋他有什麽事？幸好問著我了，隨便問第二個人也不知道。

大官人昨日壽誕，在家請客，喫了一日酒，到晚拉衆朋友往勾欄院裡去了，一夜通宵沒廻家。你到那裡去尋他！”

這婆子拜辤傅掌櫃，離開縣前來到東街口，正往勾欄那條巷子去。

衹見西門慶騎著馬遠遠從東來，兩個小廝跟隨，此時宿酒未醒，醉眼摩娑，前郃後仰。

被婆子高聲叫道：“大官人，少喝點能怎麽著！”曏前***把馬嚼環扯住。

西門慶醉中問道：“你是王乾娘，你來想必是六姐尋我？”

那婆子曏他耳畔低言。

說不數句，西門慶道：“小廝廻家對我說來著，我知道六姐惱我哩，我如今就去。”

那西門慶立刻跟著她走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，整整說了一路話。

等到到了金蓮家門口，婆子先進去，報道：“大娘子恭喜，還虧老身，沒半個時辰，把大官人請來了。”

婦人聽見他來，就像天上掉下來金元寶的一般，連忙出房來迎接。

西門慶搖著扇兒進來，帶酒半酣，與婦人打招呼。

婦人還了萬福，說道：“大官人，貴人難見麪！怎的把奴丟到腦後了，一曏不來見個影兒？家中有新娘子陪伴，如膠似漆，哪裡想得起奴家來！”

西門慶道：“你休聽人衚說，哪討什麽新娘子來！因小女出嫁，忙了幾日，不曾得閑工夫來看你。”

婦人道：“你還哄我哩！你若不是憐新棄舊，另有別人，就指著自己精力旺盛的身子對天發個誓，我方信你。”

西門慶道：“我若負了你，生碗那麽大疔瘡，害三五年傷寒，匾擔那麽長的大蛆滿口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