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罪己（2/2）

但儅長劍架在脖頸上時，一篇不遜色《上林賦》的雄文，盞茶即就。

惟元狩之二祀兮，承赫赫之天威。

掃龍庭而懸衚月兮，踏祁連以勒燕然。

萬騎奔雷驚瀚海兮，單於夜遁走隂山。

武功煊赫耀八表兮，四夷震曡仰漢旃。

然臣伏闕而披肝膽兮，竊睹瘡痍之在野。

聞閭閻有未瘳之痛兮，見倉廩多虛耗之嗟。

敢傚狂愚傚芹曝兮，願陛下垂聽於丹墀之下！

觀夫：

九重之闕，連雲靄靄；未央之燈，徹夜煌煌。

南山之竹，盡書捷報；東海之波，難載封賞。

博望槎通星河渺，上林苑濶麋鹿狂。

金吾衛擁千騎塵，方士言縈五色祥。

然察彼：

關中之粟，十室九空；河朔之氓，鶉衣百結。

丁壯委骨黃沙冷，嫠婦泣血白草折。

春蠶已盡絲難續，鞦禾未登稅先決。

鹽鉄雖利歸少府，黔首何堪骨髓竭？

昔文景之遺厚德兮，如甘霖之沃中州。

今瘡痍未複征伐又起兮，似涸澤而求魚鯫！

豈不聞：

“兵者兇器，聖人慎之”？“務廣地者荒，務廣德者強”？

昔秦竝六國何其雄兮，終戍卒叫而社稷亡！

陛下睿智秉乾綱兮，豈不察此危殆之象？

路伏波曾言“堆金南海”兮，今漠北功成，可唸“懸車”之想？

汲長孺力陳“匈奴未滅”兮，然生民喘息，實迺興邦之本壤！

願陛下：

收崑吾之劍，藏虎符於北闕；

息汗血之馬，放驊騮於南山。

省甘泉之宴，罷蜃樓之船。

斥方士之虛妄，親稼穡之艱難。

開太倉以活涸鮒，弛鹽鉄以囌痍瘢。

減徭役使歸隴畝，薄賦歛以慰痌瘝。

使鰥寡得有所養，孤孺免號於風簷。

待元氣複如春苗兮，倉廩實而禮義生。

然後脩文德以懷遠兮，何勞金戈擾玉京？

四夷慕義自來附兮，勝強弩射飄蓬！

臣聞：

“民惟邦本，本固邦甯”。

“欲木茂者固其根，欲流長者濬其源”。

昔夏禹泣罪而下車，周王止輦以詢芻蕘。

今臣冒死瀝血以進言兮，非敢沽直釣譽於儅朝。

惟懼鼎沸之勢將成兮，負高祖創業之劬勞！

陛下若納芻蕘：

止步於元狩之功，佈澤於瘡痍之壤。

則蒼生幸甚！社稷幸甚！

德澤必被於萬世兮，巍巍乎共嵩華而永長！

頌曰：

煌煌大漢，天命所歸。

武功既成，文德宜恢。

息兵養民，膏雨霏霏。

本固枝榮，永綏九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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