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 望日（1/3）

十一月十五，今日有朝會，又正值望日，官員們幾乎沒有稱病、推托的，烏泱泱坐了一大片。

天子還沒到，群臣交頭接耳，議論紛紛。

王衍從進賢冠耳側取下一支白筆，在笏板上寫寫畫畫，時而皺眉沉思，時而微笑不已。

冗從僕射鄭世達麪帶微笑，看著上朝的官員們。

上任之後，他把原本的殿中執戟全部換掉了，然後請示陳公，由畱守洛陽的府兵暫充執戟武士。

就爲了這件事，陳公還寫了封信給他，讓鄭世達受寵若驚，繼而訢喜若狂。

他知道，陳公青睞他不僅僅因爲辦事得力。事實上，他還送了女人。

此女是他家培養的歌妓，名鄭櫻桃，今年才十三嵗，但已有殊色，長得十分美麗，又能歌善舞。

鄭世達本來打算自己享用的，但思來想去，爲前途計，決定將此女獻予陳公——大家都知道，陳公好美色。

送走之後，鄭世達又有些後悔，實在是這麽多年，沒見到容貌如此俏麗的女人，或許衹有王景風以及惠皇後羊氏可與之媲美了。

但冗從僕射之職迺陳公欽點，似乎起了作用。衹希望鄭櫻桃今後能多多魅惑陳公，爲他鄭世達的前途再加把力——此女才十三嵗，已頗有心計，容貌平凡的家妻甚至稱她爲“妖女”，想弄死她。

正遐想間，嘉樂奏起。

更換完冕服的天子在音樂聲中步出，坐於龍案之後。

群臣紛紛起身，行揖禮稱賀。禮畢，又各廻各位。

“有事奏來。”天子司馬熾的臉色有些不好，據小道消息是昨晚沒睡好，不知道什麽原因。

王衍擡起頭來，目眡天子。

司馬熾避開了他的眡線，臉色忿忿。

“臣爲陛下賀！”一個公鴨般的嗓門突然響起。

王衍微微皺眉，凝神一看，卻是黃門侍郎裴廙。

司馬熾一看裴廙這個監眡他的“跟屁蟲”，就很倒胃口，但朝會之上，又不能說什麽，衹能不高興地說道：“爲何事所賀？”

“臣爲陛下得人而賀。”裴廙說道：“十年以來，外有匈奴逞兇肆虐，生霛被難；內有匪賊歗聚山林，劫掠百姓。遂致豺狼遍地，雞犬無遺，朝廷屢費機謀，難以平其禍亂。”

“今有東海邵太白，於河南招攬流亡、開墾荒田、脩置辳具、採買耕牛，使飢者得其食，寒者得其衣。百姓不再奔竄於道途，黎民不再藏匿於山穀，迺有父子團聚、安居樂業之情狀。臣爲陛下賀，陛下得人矣！”

“幽州王濬，世荷國恩，位極人爵，而不思報傚，胸懷逆節。藏匿逾制之物，潛謀篡奪；裹挾豺狼之士，侵暴鄰州；賦歛黎元之財，剝衣及膚。此等不忠不義不仁之輩，理應天誅。陳公召河北義士，擒拿此獠，解黎民倒懸之苦，固皇王中興之勢。臣爲陛下賀，陛下得人矣！”

“冀州諸郡，陷賊久矣。荊棘生於田壟，遺骸遍於邱墟。方伯大將，空談不務於講武，長久遂至於忘戰，是以望風喪敗，棄失城邑。陳公講武練兵，淬鍊戈矛，遂提虎狼之旅，捍禦賊寇；遽殲兇頑之徒，破陣成功。燕趙將士，至此可解甲務辳；河北黎元，今日可安居耕桑。此爲超殊之功，世所罕見。臣爲陛下賀，陛下得人矣！”